河湾村坐落在山脚下,几十户人家散落在河岸两侧。每天清晨,鸡鸣三遍后,桂花便会推开她那间瓦房的木门,提着水桶到井边打水。三十五岁的她,丈夫五年前在矿上出事走了,留下她和十岁的女儿小草相依为命。
村里的女人们私下里常说,桂花守了这么多年寡,真不容易。也有好事者给她说过几门亲事,她都婉拒了,说怕女儿受委屈。

狗娃住在村东头,四十出头,是个老实巴交的光棍汉。父母早逝,他独自守着祖传的那片果园,日子清贫但自在。村里人笑话他,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娶不上媳妇,只能跟果树过一辈子。

初秋的一天,桂花背着竹筐上山采药,不小心踩空扭了脚,疼得直冒冷汗。正巧狗娃在附近砍柴,听见动静赶过来,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村里走。
“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不好。”桂花挣扎着。
“脚伤成这样,怎么走山路?”狗娃不放手,汗水从他古铜色的脸上滑落。

从山上到村里三里多地,狗娃一路没停歇。桂花的额头不时碰到他的后颈,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莫名地感到一阵心安。

此后,狗娃常借口送果子来看望桂花,每次都会捎带上一些自家种的时令水果,偶尔还会给小草带些山外买来的糖果和文具。小草越来越喜欢这个憨厚的叔叔。
村里的风言风语渐渐多了起来。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狗娃天天往那儿跑,算怎么回事?”村头的老槐树下,几个长舌妇凑在一起议论。
“我看啊,是狗娃想女人想疯了,找个寡妇解解闷。”
这些话传到桂花耳朵里,她又气又怕,下次狗娃来时,便站在门口不让他进屋。
“以后别来了,村里人说闲话。”桂花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狗娃愣在原地,黝黑的脸上掠过一丝难过,他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篮子,转身走了。

桂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揪着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深秋。一天夜里,小草突发高烧,桂花急得团团转。外面下着大雨,她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去镇上的医院?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狗娃。犹豫再三,她还是拨通了他家的电话。
不到一刻钟,狗娃就开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赶来了。他裹着雨衣,浑身湿透,却不忘带上一床厚棉被铺在车斗里。

“快,把孩子裹严实了,我们马上去镇上。”狗娃说。
那夜雨很大,路很滑,狗娃开得很慢很小心。到了镇医院,他忙前忙后,挂号、取药、付钱,一声不吭。医生说是急性肺炎,再晚点就危险了。
小草住院三天,狗娃就在医院守了三天。白天他回果园干活,晚上就来陪夜,让桂花能休息一会儿。
出院那天,在回村的路上,小草突然说:“狗娃叔,你要是当我爸爸该多好啊。”
一句话让两个大人都红了脸,一路无话。

几天后,桂花特意做了几个菜,请狗娃来吃饭答谢。饭后,小草睡下了,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这些天,多谢你了。”桂花说。
“邻里之间,帮个忙应该的。”狗娃捧着茶杯,眼睛看着地上的月光。
沉默良久,狗娃突然说:“桂花,我想好了,你要是愿意,咱们就一起过吧。我不太会说话,但我会对你好,也对小草好。”
桂花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消息很快传遍了河湾村。有人说闲话,也有人祝福。村支书找到狗娃,说:“你们要真有意思,就堂堂正正办个手续,别让人背后嚼舌根。”
腊月里,狗娃和桂花去镇上领了证。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几桌亲近的邻居亲戚。狗娃搬进了桂花的房子,他的果园今年收成特别好,他计划着明年扩大种植,再养些鸡鸭。

开春后,村里人常见到这对新婚的“老夫妻”一起下地,一起回家,小草跟在后面,笑得像春天里的花朵。
有时候,最简单的感情最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在这个小山村,桂花和狗娃用最朴实的方式,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