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市白马井镇的渔娘。 海南日报记者 张茂 摄
海南日报记者 蔡佳倩
服饰，在中华文明的长河中，历来是文化与艺术的交汇点。它不仅为人们提供了遮体避寒的工具，更是一种社会身份和人物个性的象征。
在海南，若要评选最具代表性的海洋风格服饰，非渔家服饰莫属。海南渔民的衣着与生产劳作模式、社会发展变迁密切相关，是海南渔业文化的珍贵载体。细细观之，海南岛东部、西部的渔家服饰，既有共通之处，又各具地域特色，可谓一体而缤纷。
身着疍家传统服饰的疍家女。资料图
上衣
左襟衫凸显女性身姿
海南渔民经常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中劳作，他们穿着的服饰大都有着薄和宽松的特点，上衣通常为浅色，裤子通常为黑色或灰色。
《宋史》援引旧说称，朱崖环海，豪富兼并，役属贫弱；妇人服缌缏，绩木皮为布。可见古时海南岛的居民曾以麻、树皮等制衣。
后来，随着经济发展与外来文化的汇入，海南渔民的服饰逐渐演变出相对固定的样式。
以海南岛西部渔区为例，最有特色的传统渔家服饰要数“渔婆”们穿的左襟衫。这种衣服的特点在于衣襟左开，无领短袖，并在身体的左侧设置扣子。看似简单的设计背后，却蕴含着渔民们的智慧与生活经验。左襟衫不仅避免了劳作时的衣物勾缠，也突显了女性的身姿。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为了让衣物能够抵御风化、日晒和海水的侵蚀，左襟衫缝制完成后，还要经历一次特殊的“煎熬”。它们被放入盛满薯莨根皮的大锅中，经过一番熬煮，衣物染上了深褚色，变得更加坚韧耐用。
渔家女在制作左襟衫时，也不忘追求美感。她们偶尔会发挥创造力，用两种颜色的布料拼接，使衣物呈现出一种别样的趣味和艺术感，拼接的形式可以是左右拼，也可以是上下拼或前后拼。这些细腻的处理不仅让衣物更加独特和个性化，也在视觉上带给人美的享受。
而在海南岛东南部渔区，疍家人的传统服饰为阔大袖口、宽短裤脚的黑布斜襟样式。这种衣服宽而短，“男女衣不盖”。宋人周去非在《岭南代答》一书说，疍家“群儿聚戏沙中，冬夏无衣”。清代文人吴震方在《岭南杂记》中曾这样描述：“疍性耐寒，隆冬单衣，跣足。”即便在冬天，他们也只穿着简单的衣物，甚至光着脚，这或许与当地气候温暖有关。
虽然样式较为简单，疍家人的传统服饰也有独特之处。他们生活在水上，为了便于劳作，“衣皆鹑结”，即衣服像鹌鹑的翅膀一样系在腰后。这样的设计既实用又独特。当需要与来自陆地上的人交际时，他们也会穿戴整齐，疍家的妇女甚至会戴上首饰。
陵水疍家渔排协会会长郭玉光介绍，疍家传统服饰的特点是上衫合体，袖口宽大，裤子宽而短，长度及于足踝之上。疍家妇女劳作时通常都穿着一条绣花边、深色的围裙，以保护衣物不受污损，再配上银制的裙带束出婀娜腰身。这种服饰搭配不仅舒适实用，更融入了疍家人的智慧和审美。
一名临高女子在海边唱哩哩美。陈望 摄
下装
宽腿直笼裤便于劳作
海边渔民的服装非常朴素，无论是生活在海南的东部还是西部，男女都穿宽腿直笼的裤子，这种设计贴合了渔业劳动的需要。
这种宽腿直笼的裤子，也被称为“直笼裤”，或“笼裤”，其裆部宽大、裤脚宽松，整体构造十分夸张，远望犹如两只灯笼。从腰间至腿肚都是一样的宽度，一样的舒适。
宽腿直笼裤没有裤带孔，用布带绑扎取代腰带，简洁而实用。裤子没有口袋，裤脚也较短，方便渔民们在大海上劳作。
大裤裆在渔业生产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下蹲动作频繁的劳作中，宽大的裤裆方便渔民下蹲。而宽大的裤筒易于被风吹干，即使被海水打湿了也不会带来太多烦恼。据了解，过去用粗布制成的宽腿直笼裤，穿之前还需用薯莨根皮浆染，以使其更加耐磨防腐。
郭玉光介绍，疍家妇女还有专门的短裤，长度只到膝盖上端，颜色以蓝色和灰色为主，蹲下时裤脚上移，可有效避免下田耕作或下海捕鱼时把裤子弄湿。
头饰
宽檐帽笠遮阳挡雨
海南的渔民，大都有戴竹编宽檐帽笠的习惯。海南阳光强烈，渔民在海上劳作时需要防止阳光直射头部，以免造成中暑或晒伤；遇上下雨天，一顶竹编帽笠可有效挡雨，保持头部干爽；而竹子是一种轻便、坚固耐用的材料，制成帽笠后也较为轻便，便于携带和存放。
一般疍家男女会头戴筒式帽笠，即疍家帽。由于帽上抹了一层光油，非常漂亮，且不怕雨淋。郭玉光介绍，由于帽笠是用竹篾、竹叶编织而成的，容易遭虫咬，加之海上潮湿，容易发霉，心灵手巧的疍家女子就地取材，将海棠油当作帽笠的“保护层”，刷了一层又一层，使其不进雨水，遮阳防雨两相宜。
疍家女子还会给帽笠配制以彩色胶丝和贝壳、珠粒编就的四耳笠带，系紧笠带后，帽笠不易被海风吹落，也起到了装饰的作用。干活时，疍家女子习惯在头上包一块方格花纹的夹层方布，一角露于前额，一角垂于脑后，疍家俗称“猪嘴”，方巾的左右两角则交结于下颊处。
给帽笠配制五颜六色的笠带、戴头巾这股原本吹拂于疍舟疍艇之上的“时尚之风”，后来也刮到了岸上，成为海南大小渔村渔港的“流行款”。在儋州白马井镇渔港码头贩鱼的“渔婆”，就头戴斗笠，斗笠下一条毛巾差不多遮住了整个脸部。这些渔家服饰中的“小配件”，不仅具有实用价值，也传递出渔家女子的细腻、温婉。
随着时代的发展，海南传统渔家服饰正在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渔港码头里，穿衬衫、T恤、牛仔裤的人变得越来越多，甚至一些本地后生对传统渔家服饰也不太了解。尽管如此，渔家服饰作为海南渔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仍有着独特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令人欣喜的是，一些年轻设计师尝试将传统渔家服饰元素融入现代时装设计，客观上促进了渔家服饰文化的传播扩散。例如，海南本土时装设计师杨智凯把海南疍家人的生活环境及人文元素融入设计中，推出的海洋主题系列服饰在2022年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期间展出。